大唐晚年拼尽全力收复安南,为何还是没能阻
唐朝时期的安南(今越南)还不是一个国家,而是大唐领土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部分,而安南的称谓,其实只是安南都护府的简称。不过那会儿的安南也和晚唐的其他军镇一样屡屡发生军乱,主将不是被砍,就是被乱兵赶走。与此同时,南诏也在打这片地方的主意,不但多次派细作来交趾城收集各种情报,还曾悍然出兵侵扰安南边境。如果照这样的节奏发展下去,安南恐怕永远难安,于是朝廷决定选择一位猛人前往安南,力挽狂澜。
大中十二年(年)正月,康王傅、分司王式接受了朝廷的任命,以安南都护、经略使的身份启程赴任。
王式到任后恩威并施,不仅迅速平定了蛮人的叛乱,还让安南境内的豪强部落彻底死了作乱的念想。安南地区也在都护府各种新政策的刺激下逐渐恢复了生机,慢慢开始能够上缴贡赋,将士们的待遇也得到了日益提升。而见到安南的发展重新回归了正轨,久不露面的占城(在今越南中南部)真腊(即今天的柬埔寨)两国再度现身,并主动派来了使者。
王式在唐宣宗李忱安排的考试中可以说是交了一幅完美的答卷,但安南地区却未真正迎来和平,因为王式只是消灭了安南内在的隐患,外部的威胁并没有根除,这个威胁就是南诏。
大唐与南诏的友好往来可谓源远流长,虽然其间曾被吐蕃插足过,但自唐德宗采纳了李泌一条线一大片地孤立吐蕃的外交策略,向南诏伸出了一大把橄榄枝后,南诏便义无反顾地回归了大唐的怀抱。可是,人会变的,国家也是一样。
九世纪中后期的南诏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唐玄宗李隆基庇佑下,求生存、谋发展,一心一意搞建设的蕞尔小国了。在唐朝明显衰落、吐藩四分五裂的大环境下,南诏君臣一致认定,新的时代将是属于南诏的时代,南诏当有一番作为。
当时的南诏经过多年的扩张,向西、向南攻占了大片土地,据说南诏的军队最远打到了今天泰国的泰国湾。毫不夸张地讲,南诏成功地将中南半岛和马来半岛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甚至还曾直接出兵帮小兄弟骠国(今缅甸)击退了前来侵犯的狮子国(今斯里兰卡)大军。
新一任的南诏王蒙世隆信心十足,认定自己能够战胜任何对手。加上蒙世隆的名字一下子犯了两任皇帝的忌讳(唐太宗李世民与唐玄宗李隆基),唐朝君臣早就黑了脸(拒绝册封蒙世隆为南诏国王),于是大中十三年(年)十ニ月,蒙世隆自称皇帝,国号大礼,改元建极,单方面宣布摆脱唐朝附属国的地位,并突然出兵攻陷了播州(今贵州遵义市)。
南诏军攻下播州后,唐朝方面迟迟没有反应,一来是消息传到长安时间的确比较久,二来是当时浙东的裘甫之乱正闹得厉害,在唐懿宗李漼看来那位叫裘甫的泥腿子比南诏的威胁更大。所以朝廷在集中精力解决浙东的裘甫,而播州直到被攻占近一年后,才被安南都护李鄂率兵收复。
唐朝的迟缓动作,给了南诏君臣进一步推进战争的强大信心。在他们眼中,唐朝虽然是一个极其厉害的拳王,但在经历了同高句丽、突厥、新罗、倭奴、吐谷浑、吐蕃、薛延陀、突骑施、回纥、大食等一众世界级顶尖高手全力较量后,无论如何已经是筋疲力尽,强弩之末。这样的唐朝,是打不过处于国力上升期的南诏的,仅需一阵凌厉的重拳,那个高大的巨人便会轰然倒下。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蒙世隆决意将对唐朝的战争扩大规模,并进行到底。
咸通元年(年)十二月,趁安南唐军出师播州,后方空虚,三万多南诏军在安南土蛮引导下突袭了交趾城。虽说有先前有王式的种种巧妙布置,城中守军也做了殊死抵抗,但毕竟敌众我寡,交趾城最终还是沦陷了。都护李鄂与监军被迫退守武州(今越南海防市)。
不同于以往的侵扰,这次南诏对安南都护府首府的悍然侵犯与占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战争行为。大唐从来珍视和平,但却从不畏惧战争。既然要打,那唐朝从来都是奉陪到底,打到你服为止。
咸通三年(年)二月,来自忠武、义成、武宁、宣武、荆南、山南东道、湖南、鄂岳八道的士兵完成了集结,这三万人作为第一批南下部队,在新一任安南经略使蔡袭的统领下直奔安南而来。但是,蔡袭并没有见到他的对手,因为听到唐朝集结八道兵来战的消息后,那支南诏军便主动撤走了。
蔡袭此前虽然担任过湖南观察使,有着比较丰富的军事作战经验,可他并不知道南诏军素来有着打“巧仗”的习惯,唐军强大时,他们就避开锋芒,唐军虚弱时,就趁机出击,而且往往是打了就跑,绝不会长期占据守不住的城市和据点。这样的打法无疑很叫人头痛,简直是防不胜防,蔡袭的前任们无一例外都是这样被活生生玩废的。
咸通三年(年)十ー月,南诏统领群蛮大举进攻安南。据蔡袭了解,敌军虽然号称十万,不过事实上仅有五万人,可就是这五万敌军,蔡袭也抵挡不住,因为由于奸臣蔡京搬弄是非,唐懿宗把他集结的兵马又全部调了回去,于是缺兵少将的他马上派人向朝廷告急。
朝廷的反应还是值得称道的,收到消息后,立即下诏发荆南、湖南两道兵,总计二千人,前往救授,同时又令安南临近的桂管地区征招三千子弟兵(类似于地方义勇军),由郑愚统领援救交趾,这架势,真是把南诏军当山贼土匪了。
于是安南邻道的邻道也看不下去了,岭南东道节度使韦宙亲自出面奏请朝廷增兵保卫州。在韦宙的直言进谏下,朝廷终于端正了态度,命令蔡袭屯海门,郑愚分兵备御,完成区域性的协同联防。一个月后,又按照蔡袭的申请追加了山南东道的一千弩手赶赴交趾协助守城,然而一切已然太迟了。
咸通四年(年)正月庚午,南诏军再度攻陷交趾城。而作为交趾防御战的最高指挥官,蔡袭将他的责任履行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时,他身边的士兵已经全部战死了,他的坐骑无法再骑,他本人也受了伤(身集十矢),但却依旧奋战不止,只为了他最后的义务一一送官印出城。如果安南都护的官印落到了南诏的手上,成为南诏人设局的工具,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认为,自己有这个责任阻止可能的悲剧。于是他挥舞马刀,持续战斗,向监军撤离的方向一步步前进,但终究只看到了个空荡荡的口岸。
蔡袭到底还是死了,负伤力竭,坠海而亡,但他的遗愿却完成了。他的幕僚樊绰趁乱怀揣他的官印,纵身入江,有幸躲过了一劫,保住了大印。
交趾城陷落的那一刻,荆南虞候元惟德亲眼看见了大唐旗帜落下的一幕。此时,他正带着由荆南、江西、鄂岳、襄州四地将士组成的援军赶来增援,且刚刚抵达城东。不过平心而论,即便他早半天赶到,交趾城的失守最多也只是晚一些的事,因为他的手下只有四百来号士兵。
元惟德此时的处境,可以用一个词完美地概括——进退失据。再往前走,无疑是自寻死路,可想要安然撤退,又没有船只可用。于是,元惟德回头看向了他手下的士兵,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他也是最近才慢慢熟悉的。不过他相信,他接下来要讲的这两句话,会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吾辈无船,入水则死,不若还向城与蛮斗,人以一身易二蛮,亦为有利。”
没有人感到惊讶,也没有人提出反对,因为这是大唐军人的职责。交趾城的守军显然尽到了自己的职责,现在,他们也准备这样做。于是,元惟德率领四百余人继续向前进发,所部皆从,无一人逃走。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兵力百倍于己,锋芒正锐的敌人,这意味着,这将是一场最后的战斗,但所有人步履不停。
他们没有打算活着回来,不可再退,身后即是祖国。
史书告诉我们,元惟德这支部队的确杀了刚刚大获全胜的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支只有几百人的队伍自从入东罗门杀进城中后,鏖战不已,从白天坚持作战到了晚上,直到南诏大将杨思缙亲自率领主力部队从子城跑来夹攻,这才彻底结束了交趾城中的所有战事。
元惟德战死了,所部全军覆没。据史料记载,和元惟德这四百余援军一同阵亡的,有两千多名南诏兵,这就是一支身陷绝境的唐军的最后战绩。
第二次攻下交趾城后,南诏人决定常驻了。他们在这里留下了大将杨思缙和两万士兵,并收降了当地的谿洞夷獠等部落,看这个势头,是打算将交趾城作为南诏攻略岭南地区的跳板。
得知最新的情况,唐朝方面也立即做了相应的部署,一边下令召还各道赴安南的部队改保岭南东、西道,一边寻找一员足以独当一面的大将。曾经威震安南的王式自然是最佳的人选,可惜刚刚平定的徐州银刀兵还有残部不老实,四处捣乱,王式走不开。于是朝廷只好退而求其次,从忠于朝廷且比较能打的节度使中做出选择,经过对比筛选,义武节度使康承训光荣入选。
按照部署,他将统率义武军部分旧部并荆、襄、洪、鄂四道兵马,总计万人南下,取代郑愚担任岭南西道节度使,把不断东进的南诏军阻挡在左右江一线,守住邕州城。而与此同时,新到任的经略使宋戎将凭借山东调来的一万兵马在交州重建安南都护府。
唐军吸取了此前的惨痛教训,可谓严阵以待。可这一次,南诏军又打了唐朝一个措手不及。因为,这一次南诏军进兵的目标是西川。
咸通五年(年)正月,南诏入寇巂州,刺史喻士珍轻而易举地击败了来犯之敌,还顺带抓了一千多名俘虏。贪财好利的喻士珍并没有拿这些南诏俘虏去换朝廷的一次性奖金,而是将他们役使作为自己的私人奴仆,隐患的种子也就此留在了巂州城内。一年后,它将生根发芽,带给喻士珍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
听闻南诏入寇西川的消息后,康承训立刻做出了一个判断,那不过是敌人虚晃一枪而已,南诏的真正目标仍旧是邕州。
事后的消息证实了,康承训的判断是正确的,南诏军只在巂州匆匆打了一仗就撤军了。而邕州周边的南沼部队则在秘密集结,截止到成通五年三月份,邕州边境的南诏军及其附庸部落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将近六万人。
虽然康承训手中可用的兵马只有一万,但他并不感到慌张。相反,对于击破敌人,他显得信心十足。康承训的自信,来自当地獠人向导的帮助。他相信,在獠人的带领下,唐军可以抄小路,出奇制胜,大败敌军。
康承训把他的对手想象得太简单了,所以他最终得到的是一个与预想之中完全相反的结果:除了因行军慢了一步,延迟一天赶到的天平军外,其他的五道部队,总计八千人马,全部战死沙场。
康承训惊呆了,他的计划完全被这次惨败打乱了,所以他变得不知所措。而恰在此时,部将又向他上报了一个十分棘手的情况:节度副使李行素率部在外设置栅栏壕沟时,被南诏派兵包围了。
李行素是唐军的高级将领,不可不救,但怎么救出重围之中的李行素却着实是个难题。唐军的将领们就此讨论了四天的时间也退退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来,因为身为主将的康承训被打得吓破了胆,坚决不同意诸将分道夜袭敌营的建议,而他自己很显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眼看李行素和他的士兵们就要被死神打包带走了,天平军中的一个小校出马了。史书上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但他的行为告诉我们,这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在他的再三力争之下,康承训最终同意了出兵夜袭的方案。可是,他只允许派出三百人。
以三百人的兵力突破敌人的包围圈,救出里面的战友,这基本上是好菜坞战争大片中才会上演的情节,在现实中成功的可能性几平是个位数的比例。然而那位勇敢的天平军小校依旧接下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并完成了它。
当夜,在他的带领下,三百勇士缒城而出,夜袭敌营,斩首五百余级而还,南诏军大惊。出于恐惧,在包围李行素所部的第六天,南诏军主动解围退去。
南诏军一走,康承训立马就精神了。他赶忙派出数千兵马前往追击,经过一番交战,唐军成功新杀了两百多个没来得及跑远的胁从者(溪獠),胜利归营。
康承训随即向朝廷告捷,称大破敌军。于是不明真相的朝廷下令嘉奖康承训及其上报的有功人员,并给予了他们丰厚的赏赐。前线唐军各部都愤怒了,不仅是因为康承训谎报军功,还因为他所上报的有功者都是他的亲戚与亲信,而那些舍生忘死夜袭敌军的兵将根本就不在上报的名单上。
前线部队的怨气在不断高涨,再这样下去,不等南诏再次来袭,岭南西道就会先生内乱。关键时刻,岭南西道的好邻居、岭南东道节度使韦宙再次出手了。他把康承训的所作所为写信告知了宰相。而康承训也很快得到风声,知道有人把事情捅了出去,便主动上表请求调动岗位。于是乎朝廷下令调康承训为右武卫大将军、分司,以容管经略使张茵为岭南西道节度使。
张茵这个人比康承训要靠谱许多,但他却有一个非常严重的缺点:胆量不足。虽然手中有两万五千兵马,可却迟迟不敢进军安南,收复交趾。没胆的人不敢上,那就让有胆的人上,于是又一个新面孔登场了。
这个接手了张茵手中兵马的新任安南都护叫作高骈。这一次,安南都护的位子上终于迎来了一个真正的将才。
高骈,字千里,幽州(今北京)人。不过,他的祖籍实际上是在渤海县(今河北景县),而他的家族正是鼎鼎大名的渤海高氏,那个形成于汉末,兴盛于南北朝,出了高欢、高澄、高洋父子三人,开创了北齐王朝的名门。当然,他更为人所熟知的身份,还是南平郡王高崇文(就是元和年间平定蜀地叛乱的那位)的孙子。
由于祖父的缘故,高骈的父亲叔伯加堂兄堂弟都在禁军工作,算得上是禁军世家。不过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成长起来的高骈并没有成为一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而是以他的祖父为学习榜样,在练就保家卫国的好武艺的同时,如饥似渴地涉猎各类书籍,且经常与读书人来往,这使得他最终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青年军官,并得到了神策军领导的器重。
此时的高骈虽然年纪不大,但已是百战名将,他不仅在唐懿宗初年,参与平定了党项与羌人的联合叛乱,还刚刚从吐蕃手上夺回了河、渭两州,并招降了数万人。于是表现出色的高骈再次成为了朝廷的焦点,在宰相夏侯孜的推荐下,他再升一级,被派到了安南。
接到命令后,高骈立刻上路了,没有丝毫推迟。
高骈赶路的速度可以说是神速,咸通六年(年)七月,他已抵达海门,开始筹备作战。因为他一到南方就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巂州刺史喻士珍在这一年的四月份投降南诏了。
喻士珍是在巂州城失陷后才投降的。当然,城池的失陷与他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我们前面提到过,这位仁兄喜欢用俘虏来给自己干私活,因此当南诏军再度来犯巂州时,城中的南诏俘虏兵联合城内被掳掠来的两林蛮(当时的一支少数民族部落),突然起事,攻击守军,打开了城门,巂州由此陷落。喻士珍降敌,城中守军全军覆没。
情势从未如此紧张过,不仅是外部,而且还包含唐军内部。
安南唐军的监军太监李维周估计和长安的神策军太监们有仇,因而他非常讨厌受到神策军中尉喜爱的高骈,总想找个机会把高骈赶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断催促高骈进兵,等到高骈先带着五千人出发了,他又按下了后军,不发一兵卒应援。
虽然意识到被李维周阴了一把,但高骈仍旧在当年九月份如期率兵抵达了南定(今越南南定市)。
高骈刚刚到来就向驻扎在此的峰州蛮发起了突袭。我们说过,此时他的手下,只有五千人,而他的对手,有五万。高骈以他的实际行动又一次证明了“带兵的人比带兵的力量更重要”的这个道理。
在他的突袭下,峰州蛮大败,唐军乘胜深入到峰州(治今越南永富白鹤县南),并就地取来峰州蛮抢来的粮食,用作军粮。
在高骈周密的安排部署下,进入安南的唐军总算是慢慢站稳了脚跟,但兵力不足依旧是唐军最大的困扰。因为南诏方面在占据交趾后,一直在选调精兵强将强化交趾城的防守,高骈即将面对的对手已经不再是南诏大将杨思缙,而是一个由南诏善闸节度使杨缉思、安南节度使段酋迁、安南都统范脆些和扶邪都统赵诺眉组成的镇守组合。这一组合,堪称南诏国内数一数二的将领阵容。
得悉这一最新情况,高骈更加确定必须尽快收复交趾城,因为如此架势很显然并不仅仅为了驻守,它更像是为一场更大规模的入侵做着准备。
想要光复交趾,需要充足的兵力,可现实是,高骈兵力严重不足。李维周是指望不上了,他不在背后搞更多的小动作,已经是对光复安南失地最大的支持了。所以高骈绕过了监军太监,直接找到了宫中的太监,并顺利地让朝廷直接调来一支部队到他麾下。
咸通七年(年)六月,监陈敕使韦仲宰率领的七千生力军抵达峰州。高骈终于获得了进击的军力。
高骈开始了他的进击。一个月内,他斩敌将张诠,降李溠龙所部(有上万人),攻拔波风营垒(三座),大败杨缉思,从峰州率兵打到了交趾,且连战连胜,未尝败绩。
可出乎意料的事还是发生了,不是在战场上。在前线艰苦奋斗,围攻交趾城的高骈突然得到消息:朝廷下令以王智兴之侄右武卫将军王晏权取代自己出任安南都护。奇了怪了,仗打得好好的,临阵换将,这唱的是哪一出?
高骈到底是读过书的,直觉告诉他,这一调动背后定有猫腻,而且此事很有可能是那个李维周搞的鬼。
不出高骈所料,这次突兀的调职正是李维周的杰作。原来这位李太监见高骈的捷报纷至,意识到高骈确实不是个关系户,而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然而这一点并没有改变他对高骈的态度,却让他变本加厉,做出了更为疯狂的举动一一压下高骈的所有捷报,不转发给朝廷。
李维周这一招极为阴损,也极为有效。在连续几个月没有收到高骈的任何动向的情况下,皇帝陛下果然按捺不住,派人向李维周询问近况。李维周决定撒一个谎,虽然这个谎极为蹩脚,但却可能让他成功扳倒高骈。
“高骈驻军峰州,玩寇不进!”
皇帝愤怒了。他曾对高骈寄予厚望,但却得到了这样的反馈,生气什么的自然在所难免。于是便出现了我们刚刚提到的那一幕,指派新人取代高骈。
高骈危险了,他被召回长安后,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的惩罚,即便他有机会为自己辩白,洗清罪名,也难免会更深地卷人太监们的权力斗争之中。这不是高骈所希望看到的。
他更不愿意看到的则是收复交趾的大好机会就此付之东流,国家就此失去安南这方领土。
不管那么多了!只要王晏权一日未到,我就是前线的主帅。不要懈怠,不要放松,跟我再次进攻,收复交趾,收复原本属于我们的土地!
主将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小兵们再不玩命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唐军对交趾城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凶猛的进攻。如此坚持了十多天后,守城的南诏军终于撑不住了。交趾城告破!
唐军不仅收复了这座安南的首府,还斩杀了南诏任命的安南节度使段酋迁以及范脆些、赵诺眉两个都统,收降了归附南诏的两万蛮兵。交趾城的战事刚刚结束,前线唐军还没来得及好好庆贺一番,高骈便收到了来自王晏权的通牒。
这份通牒的大致内容是王晏权已经同李维周统领大军从海门出发,来找高骈进行交接。交个接需要带这么多兵马来吗?答案显而易见。所以这份通牒背后真正要表达的话大致可以理解为:不老实交出兵权,那就立马收拾你。
高骈想了一下,找来了韦仲宰,将前线的指挥权转交给了他,并安排好了后继的攻城部署。随后便带了一百多名亲兵一路向北,前往迎接王晏权去了。高骈之所以这么大胆带一百个人就去见手握重兵的政敌,除了因为他相信有王晏权在,李维周不敢乱来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高骈事先留了后手。他派出了心腹王惠赞带上段西酋的首级前往京师告捷。有了这颗人头在,就是一万个李维周一起中伤,也无法伤及高骈分毫了。
高骈没有料错,也没有选错人。王惠赞是一个十分机灵的人。他在海上碰到了王晏权的船队后,机智地躲到了海中的小岛,避免了人头被抢,在上岸后又专拣小路走,最终圆满地完成了高骈交托的任务,将段酋迁的首级和高骈的奏表送到了天子处,高骈就此安全着陆。
有了皇帝陛下的认可,高骈成功洗清了自己的罪名,在安南都护的位子上继续着自己的光复战争。不久之后,他再接再厉击破当地降附南诏的土蛮,干掉了其中最为过分的两洞的酋长,土蛮部落开始相继向唐军投降,并立誓不敢再反。
咸通七年(年)十ー月,朝延决定接受南诏使者主动提出的重修旧好的提议。于是唐懿宗下诏给安南、州、西川等处唐军作战部队,令各部各保疆域,不要再进攻南诏。
为强化朝廷对安南地区的管辖,经过同大臣们的商议,皇帝决定在安南设置静海军,而高骈则被委任为静海军第一任节度使。在此后的一百年中,静海军节度使一直都是作为安南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存在的,直到五代末,安南地区自立为国,正式脱离中原王朝独立,这一情况オ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但值得一提的是,静海军节度使的这一称号作为中原王朝对于安南地区统治者的封号,名义上延续使用到了年オ真正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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